十万里隔海明月,与君世世为兄弟:弗&猫/梦&滑翔机
, 描述: 张佳玮·信陵
十万里隔海明月,与君世世为兄弟:弗&猫/梦&滑翔机
不是什么有趣的东西,所以麻烦同学们看过就算,别转。谢谢了。
兄弟1:FRANCIS & MOBLEY
一个人年轻时,血液温度总是偏高;撞见坏蛋,就会觉得嘴里唾沫太多,忍不住吐一口;遇到好人,几句话投机,很容易把心肝剖开,抛给对方。有些人刚出生就成熟,笑不露齿;另一些人没心没肺,永远年轻,永远会被悲剧电影感动到热泪盈眶。1999年,弗朗西斯22岁,就显示出他不但血比别人热,心肝也比别人直。
“我不要去温哥华,那里太冷。我要找个温暖的,美国式的地方打球!”
温哥华人民气炸了肺,交头接耳的讨论:马里兰大学怎么教出这么一小子?弗朗西斯的经纪人也大费嘀咕:这孩子刚被人榜眼选中,不感恩戴德也罢了,居然先拒绝人家;拒绝也就罢了,大不了联系交易事宜,让他交易。问题是,当球员的在交易前,至少得矜持一些;结果是,还没签约,弗朗西斯就跑去火箭的训练场边晃荡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去哪里。闲得发闷时,他朝那个看起来比较随和的家伙喊了一句:
“嘿,我想加入!”
23岁的卡蒂诺·莫布里回头看了他一眼。
后来,弗朗西斯说,他当时只想打打篮球,这样,全国人民——尤其是温哥华那些——会忘记他惹的麻烦。整个夏天,到处被人喊“小哭孩”,当作麻烦制造机,他已倦了。去到休斯顿时,他有些惊弓之鸟。听到太多人说自己不适合当职业球员,久而久之,他也有些心中发虚。休斯顿举目无亲,每个老头子都在忙自己的事。这时,有只手把他拉到了角落。莫布里说:“做你自己,打自己的比赛。别太在意。”
行走江湖的好汉,一碗热酒就可以买一条性命,何况是如此温暖的一只援手。莫布里说这话时也大大咧咧、颇不着调——23岁,刚打了一个赛季,目睹了巴克利、皮彭和奥拉朱旺这三位垂老的巨神级人物之间,细细碎碎的吵嘴和龃龉,他觉得自己也算见多识广,于是热情的去拍弗朗西斯的肩。于是,一如1997年蒂姆·哈达维那句让比卢普斯铭记终生的鼓励“你会比我还棒”似的,弗朗西斯觉得自己找到家了。
一年级生和二年级生,两个小孩成了兄弟。他们俩会像马蜂一样发出嗡嗡声,嬉笑打闹着走上大巴,弗朗西斯坐在倒数第二排,而且总试图用脚去碰坐他前一座的莫布里,去挑飞他的帽子。他们俩焦不离孟,秤不离锤,成双作对,一起身披自以为时髦实际傻气的服装,戴着墨镜,在各个城市的人行道撇着脚晃荡,偶尔两颗脑袋顶在一起,发出咯吱咯吱的坏声,就像两个打算交接毒品和钞票的黑帮分子。打完主场比赛,一个等另一个洗完澡,然后,这俩就像初恋男女生似的,并肩跑去一叫叫做阿科多罗的意大利餐厅。他们咋咋呼呼,招摇过市,大张旗鼓的转遍休斯顿买巧克力吃,在费城买了两件款式一样、可做情侣装的毛皮大衣。
当然,他们俩不只是酒肉朋友。马里兰的弗朗西斯,宾夕法尼亚的莫布里,去当地打听一下好了,他们都是穷孩子。弗朗西斯的老娘一个人抚养他到17岁,然后死去了;同一时段,莫布里在费城北区,泰然自若的听着隔街的枪声。少年时期,他们经常在生死间旋转,不知道天亮后自己是否活着。因此,他们深知哥们的意义,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。在弗朗西斯在客场挨嘘时——温哥华人特别积极——莫布里就对那些人叫“哟,哟!”然后拍着弗朗西斯的背,贴着耳朵让他直起身子,接着打球;而在酒店的走廊上,当莫布里看见漂亮姑娘就两腿发酥、眼睛放光时,弗朗西斯就一把捏住他的后衣领,故做老练的提醒他:“哥们,这种娘们只是想利用你,小心点。”
三人成虎,何况他们每个人都顶普通NBA球员三个人的声势。休斯顿经历了90年代那漫长的辉煌后,开始了令人厌倦的凋零期:肃穆、沉闷而乏味,尤其在巴克利壮烈的退役之后。然后,这两个孩子气势汹汹,改变了休斯顿的形象。就像一个古旧荒凉、即将关门的餐厅,忽然闯进来两个说唱艺人,张灯结彩、吹拉弹唱,而且给每个客人派发一瓶朗姆酒,扔几盘辣椒酱。火箭队成了他们俩的舞台,每天晚上,这两个人交叉客串两个后卫位置,快如疾风让对手摸不着头脑。他们的比赛风格一如他们给赌场输钱时下注的方式:不经大脑,完全依赖肾上腺素的惊人分泌,以及体内澎湃的血液。搭档进一个球,他们尖叫大跳,撞胸庆祝,好似赢了总决赛。他们简单干脆得就像两个正在忙的牛仔,喀嚓嚓吃完牛排后到处惩罚坏蛋。这种青春活力拿不了总冠军,但对火箭这头大笨象来说,倒是不错的一针刺激。火箭没有像纽约、公牛、爵士那样经历漫长的重建,在1999-2000季的31胜之后,下一季,他们跳蚤一样弹回到了45胜。唯一的遗憾是,那年西部有多达7支球队50胜开外,他们没能混进季后赛。不过,这俩小子毫不在意:他们都年轻,都爱找乐子。休赛期,别人家痛哭流涕,他们会跑去拉斯维加斯玩,输光所有的钱,然后在米高梅酒店大厅里傻笑。
早在阿米奇曝光自己是同性恋之前,他们俩已经被置疑过了——没办法,如果一个人打电话另一个人会怨妇似的凑耳听听,叽叽奸笑,你就很难埋怨别人这么想。莫布里承认,“在网上,或者广播,反正有人说我们俩是GAY……我们不是GAY,我们是兄弟。这种友谊让我们变成两个真爷们,我们可以了解彼此。”
当然,休斯顿夜总会的女郎会证明,这俩形影不离前来找乐的大爷不是同性恋;而没有他们那样经历的人,也无法理解这种情谊。这已远非四十年前,队友间靠纸牌、玩笑、漫画册、路边杂志打发时间的时代,球员们帐户上都有百万财产,打球无非是一种商业契约下的劳动。而他们,马里兰的这个和宾州的那个,都是草莽好汉。一个被欺负,另一个就会像个街头小痞一样,蹦到对手面前,一巴掌朝胸口推去,嘴里还骂骂咧咧:“嗝哈腻?离哥们远点!”这种对彼此的保护已经成了本能,不管在休斯顿,或者去奥兰多。对他们来说,在一起,天涯海角都没什么区别。
2004年,他们一起去了奥兰多,换件球衣而已,只要还在一起,他们还是“STEVE AND CAT”。莫布里妈妈还会跑去帮他们俩做饭。但是,问题来了。资本家要的是成绩,而不是友谊。魔术老总韦斯布罗德——就是那位麦蒂走人后落井下石的家伙——这么说:“他们在一块儿时间很长,喜欢彼此,但是,那并不意味着他们是各自最理想的搭档。”
在波士顿打一场比赛前,莫布里得知他要被送去萨克拉门托——当然,他的电话总是两个人听的,所以对面的弗朗西斯也听到了。俩大汉对坐着,眼泪汪汪。弗朗西斯甚至打算穿西服去球场以示抗议,“这就是场生意嘛!”对马里兰的热血男儿来说,资本家的计算完全出于他理解。当他回家,开电视看到,萨克拉门托的莫布里身披与他一样的3号,而且模仿他,在得分后双拳在头顶相击时,他立刻明白:那是老猫在对他致意。
弗朗西斯终于也没有留在魔术,他去了纽约,而莫布里去了洛杉矶。这对兄弟分隔在东西海岸,一年只交手两场。每场赛前,他们拥抱,敲彼此的肩。在罚球时,他们会用胳膊肘碰下彼此。夏季,他们在一起吃饭,聊天,像两地分居的夫妻一样念叨,彼此看望老婆孩子,理发,翻杂志。
2007年夏天,弗朗西斯重获自由身后,选择了落叶归根回休斯顿;而在此之前,他一度非常渴望去洛杉矶快船,和莫布里击掌。直到2007年11月,他还在念叨。“我决定回到休斯顿是因为我的妻子、女儿和家都在休斯顿……不过,我当时确实差点和快船签约了。”
这就是他们的故事:1999年的秋天相遇,然后成为相似的双子星。他们经历了一对兄弟可以经历的一切:并肩战斗,从小屁孩发迹,成为球星,一起转会,然后分开。他们比科林斯、巴里这些货真价实的兄弟更像兄弟,更加肝胆相照。或者这是因为他们都是单细胞动物?那并无所谓。他们就是这样闹哄哄的,年复一年的在夏季鬼混在一起称兄道弟,即便中间隔着一万公里。
在西海岸,最后一个不了解他们情谊的人问过莫布里:如果莫布里和弗朗西斯的孩子结成亲家,是不是一个好选择呢?
“那是乱伦!”莫布里严肃的说,“说这话的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关系!我们是兄弟!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