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散文分享] 七米遠的距離

七米，很短。但是，它無法逾越。
www2.tvboxnow.com+ |. y) H( l: s: k. {- O+ l
一

我叫忘憂，是住在一個白瓷的只有掌心大小的花盆裏的草，被放置在教堂彩繪的玻璃窗台下。我的牧師告訴我，教堂很高很高，而且有一個尖尖的角。

我常想，那該有多高、多尖呢？刺破天空穿透塵世嗎？每天太陽墜落時，應該是它刺傷的吧，不然，怎麼會有這麼多逃逸出來的血，染紅這麼大的一片天空呢？www2.tvboxnow.com" K4 V; G& Y: S4 i4 ^

每天的這個時候也是我最難過的時刻。因為那種曖昧而柔和的光線會斜斜地拖出我的影子，淤黑的顏色，突兀的形狀，非常醜陋。於是我難過。tvb now,tvbnow,bttvb' |; Y2 _& H. ~8 \8 j! i6 d
( }  e" `+ y% z; B. D7 e) Z4 F7 E8 o
每天都有許多人來這兒，有的父母拖著自己剛出生的嬰兒接受洗禮，有的人則雙手合十默念經文。還有一些男人和女人，他們一對一對地出現，在教堂舉行婚禮。那景象，自然是再好看不過了：牧師把教堂每個角落的蠟燭都點燃，原本肅穆灰暗的教堂一下子光亮起來，那穿著白紗衣的女人和穿黑禮服的男人站在燭光裏，讓牧師把他們兩人的手心緊握在一起，那一刻，他們的表情何其明亮。% C) q: D( t3 j* e( }% f8 o

牧師說：“無論健康或是疾病，無論富貴或者貧窮，他們都要在一起，不離不棄，你們願不願意：”他們都說我願意、我願意。
www2.tvboxnow.com2 v/ f& x* X* q$ w4 G8 U
可我不懂，那是一種怎樣的力量讓他們如此緊密地連在一起，永不分離。www2.tvboxnow.com, @/ n6 h8 G' n* W
www2.tvboxnow.com1 p: {1 F2 ?" c) ~" L
二公仔箱論壇) v& ]' A) X3 z0 O' P7 \8 i) K
公仔箱論壇3 E5 |  D! w; o# |4 i3 a/ y$ ]7 G
照顧我的就是那位年輕的牧師，他的名字叫“破”。白的臉，黑的衣，有著冷峻的面容，有時為別人主持婚禮，看著別人的幸福，守著自己的憂傷。# b$ G* R' o2 H0 ?4 |% |) h
7 O+ d! K# r5 Y4 a) p
破喜歡給我講故事，他講的《海的女兒》是所有的故事中最好聽、最動人的故事。優美得讓我心疼，憂傷得讓他落淚。那個故事裏說，人類雖只有很短的壽命，但卻擁有不滅的魂靈，魂靈是可以在身軀化為泥土之後還活著的。它們穿過清澈的天空一直升到閃閃發光的星星那兒，一直升，一直升，升到誰也無法看見和觸及的地方————天堂。www2.tvboxnow.com4 u, ^6 g  o; b6 R
* v+ S0 ]0 }5 a
那個故事還告訴我，有一種力量是穿透所有、超越一切的。它使小美人魚為了雙腿放棄整個海洋和她美妙的聲音，最後還使小美人魚過早地失掉了生命。這就是那個漂亮王子的一個微笑。僅僅是一個微笑。1 i: @. _) T% d  n3 ?- N$ _4 w0 G
tvb now,tvbnow,bttvb7 X! ?8 \6 h+ e; F2 |8 D
“可是那種力量是什麼呢？”
公仔箱論壇% Q4 K; _$ i# o* H5 @$ w8 s) J7 n0 R
“那是‘愛’，它是無形的。”tvb now,tvbnow,bttvb2 s" l" z' Y! q3 T
$ `. s) p. t! O: y: ?  _' U+ f3 c
“可‘愛’又是什麼呢？”我越來越糊塗了。
公仔箱論壇: T9 \/ t' y4 k
“‘愛’，‘愛’是一種強大的魔法啊，連上帝都不能操縱的魔法。這它是多麼美妙啊————像一顆綠色的種子，種到誰的心裏，誰心裏就不再荒蕪，誰心裏就滿是柔柔軟軟的花兒。”tvb now,tvbnow,bttvb$ ~3 S2 E4 o! F2 Z# [! n
* F( t4 M2 |' o, f% C
“既然愛這麼美妙，那麼‘愛’在哪里呢？”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/ J; M; s& _4 w8 W4 S

“每個人的愛都是不同的，愛是你寄附在別一個生命上的東西，想要擁有愛，就先要遇見那個生命……”

三
www2.tvboxnow.com0 O) U) e6 q% M* e
我說過，每天的黃昏，是一天中我最難過的時刻，可有一天，我竟然難過得掉了眼淚，為了那天我遇見的那個男孩子。
公仔箱論壇8 |! `7 _& G8 Z/ c/ B8 S+ K
那天他就站在我的窗前，我年到輪廓分明的側臉，他穿一件乾淨的黑衣服，身上有如山百合般清澈的味道。他朝著夕陽落下的方向，一動也不動地望著。他站到看不見夕陽的時候，就低下頭，垂下眼簾，顯出長長的睫毛。那是一種如同落日般好看和憂傷地表情。
) ^" o/ P/ l- o8 M. y* ~
在看見他那個憂傷地表情的那一刻，我的心變得潮濕和柔軟，那一刻，我乾澀的眼底竟然湧出了淚水，它滴在我的葉子上，把夕陽最好看的七處顏色都反射出來了。這就是只屬於人類的眼淚麼？可是現在一株草也擁有了。就連忘憂也會憂愁得掉眼淚，這就是“愛”的強大魔法嗎？我現在終於體會到了，為什麼那些男人和女人要永遠在一起，為什麼小美人魚在失去一切之後還充滿感恩，這都只是因為，愛了。如破所說，愛這種甜蜜而憂愁的情緒，填滿我心裏的荒蕪，一朵柔軟的花兒在我心裏生長、生長，永不停息地，朝著那個被我叫做“暮”的男孩子的方向。+ k9 m' w; ?& \3 g) J% }' o- N
4 R( }# C9 a8 L/ Z& u+ M/ f7 S
四
- F( P$ t' q( x& X' ^
我告訴破：“我親愛的朋友，破，祝福我吧，我有心愛的人了。”可是破並沒有如我所料的那樣高興，相反，他有些不安。“你知道嗎？你愛‘他’————一個人類，這是你的劫難。”他說。
公仔箱論壇0 Z4 _' i) s, k3 g: r' s) r+ b
“劫難？”
tvb now,tvbnow,bttvb) [! p& X# q" r* d0 v& `  j
“嗯。這將劫去你的一切，甚至生命。可是你會心甘情願。”tvb now,tvbnow,bttvb' q- z3 E+ n9 Y2 G

我抬頭對他說：“是的，我願意陷入這場劫難。”我想，那個時候，無畏與無助一定在我臉上氤氳成一片吧！  ~. ^% U1 j7 d) w- h9 C9 Q

“那麼，你要我怎樣幫你？”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/ e) Y! b) n: Q6 b0 t% N: y

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，可我看不到全部。我突然想到了我醜陋的影子，它使我知道自身的醜陋，這樣一個醜陋的我突兀地來到暮的面前，他怎麼會看著我微笑呢？* G( P$ ~' ^. E' V- [8 L  G
www2.tvboxnow.com. ~: e5 Y0 ]/ G
“我要變成最美麗的樣子，讓他遇見，我只要他用他明亮的眼睛，輕輕對我笑一下。”

“我去為你向上帝祈禱！”破走向大廳，在我的視野裏消失。9 a% d+ I- h9 `3 H. ]4 ^9 M( ^

我等待著破回來。從早到晚，光影流轉。三天之後，破回來了，他的臉色更加蒼白，但是他的眼睛，卻依舊明亮而溫暖，他把一杯晶瑩的水放在我的面前。這是他天不舍晝夜交來的啊。9 J& i. X$ Z6 s! l- c0 M
tvb now,tvbnow,bttvb+ ~# B8 q4 n7 s, x7 V5 v# T
五

我看著破用生命換來的那杯水，它清澈得如同我為暮掉的眼淚，憂傷而甜蜜。我喝下了那杯水，我感覺到它漸漸流向我的身體各處，我舒展了，美妙的感覺讓我要飛起來。然後是風把我帶到暮經常路過的窗外。風從不停留，它沒有牽掛。

我開始在泥土裏生長，可是每長一寸都是那麼疼痛。原來從我有愛的那一天起，便有了人類才有的痛覺。- u$ n& C6 b  q

同時，我的莖被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上提升，我的葉子被拼命地拉扯成為樹枝。噢！上帝，我竟然變成了一棵樹！5 n$ g5 Y$ N( u( h$ j6 R) T- R
公仔箱論壇! Y) V4 ]7 e  ]
“世界上最美的形體，難道不是人類嗎？”公仔箱論壇$ I$ w" b1 _2 Y5 {' R

“不是。”我底下的一朵花說。我驚訝地看著它，我驚奇不是因為它的話，而是因為它的聲音，不是想像的美妙圓潤，而是威嚴有力的。這絕不是一朵花的聲音，我想。www2.tvboxnow.com! \' z" n( g9 [: `" k

那朵花兒好像看出我的心思，它接著說，我是上帝的傳達者。人類經常虛偽地用美好的外表來掩飾他們醜惡的靈魂。而你，你變成了煙花樹，你會開出絕美的花朵————可以令世間萬物都失掉顏色，你為什麼還要變成人類呢？
公仔箱論壇3 {9 b$ @: ~8 \( c/ d/ A4 [
“因為只有變成人類，我才能和我心愛的人在一起啊！”tvb now,tvbnow,bttvb2 c4 a* i8 s$ `& k! h0 j: L

“嗯…… 為了你的愛，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：如果他走過你身邊的時候摘下你一朵花放在唇邊吻一下，你就可以變成一個女人，跟他從此在一起。”

“如果得不到的吻呢？”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，最新最快電視，軟體，遊戲，電影，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。' E/ c$ p+ W& ~. y, o/ v

“如果沒有，那麼煙花，你的生命將如煙————風吹就散，你的宿命便是飄，飄，飄，直到消亡。你，願不願意呢？”公仔箱論壇/ G& j4 k( f) S9 }7 E8 X. L9 r
公仔箱論壇5 G5 [' i$ K0 Y6 c  d5 M7 B) ^0 u- I
我想起了那些舉行婚禮的男人和女人，那時他們面對和我一樣的問題，願不願意？願不願意？他們回答的是願意。www2.tvboxnow.com2 J8 M# }) i2 a& a8 P% L

我脫口而出：“我願意。”
% B" P, O, A  o0 c* ^4 e) _
這也許真是一場幸福的劫難。www2.tvboxnow.com: C6 D  z# u2 v! l: ~

六1 c; S# _3 C- [: `

我在陽光下開了花，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。細小的白色花瓣，臨風，美得不沾一點污垢。可是又有誰知道，我每開放一朵，都忍受著身體被撕裂的巨大痛楚，跟那位小美人魚的足尖在利刃上一樣。tvb now,tvbnow,bttvb; |/ }) ?* x2 T5 z, L2 j
: j9 q) T" j2 e; ?% J$ B0 y- M
我開始等待，等待暮的到來，雖然等待的盡頭可能是永遠到達不了的彼岸，但彼岸的絢爛足以照亮我的一切。

當我再一次看到太陽血的時候，暮從路的好頭走過來。我心裏對暮說，暮啊暮啊。你經過我身邊的時候，可不可以對我笑笑呢？可不可以，親吻我的花朵呢？你走近的時候，仔細聽聽好嗎？那顫抖著葉子的聲音是我等待的熱情；你走過的時候，也聽聽，那風的歎息都有是我今生的挽歌啊。tvb now,tvbnow,bttvb1 i0 {. o& k! U" d1 N

七

暮走到離我七米遠的地方————我離他僅七米————我離幸福僅七米。“只有七米！”我心跳地想著，花朵都羞紅了。
公仔箱論壇! H+ A. h0 A& o# ]0 x. K
忽然，暮的身後閃出一個輕盈、可愛的身影來。一雙纖巧細白的小手輕輕蒙在了暮的眼睛上。那個女孩子，她穿著一身白裙子，笑容像雛菊那樣熱烈而純真。; L) b% q) N: p: t9 n

暮停下來，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輕輕握著，暮轉過身————他在離我七米的地方轉過身，聽不到我顫抖的葉子的聲音，他聽不見風低聲的歎息。他更無法解除命運對我的囚禁。就這樣，我與幸福永隔七米。公仔箱論壇$ R( M4 \. ?8 u+ C

可我沒有怨恨，雖然在我面前是他們相擁的身體和熾熱的愛情。暮，他幸福了呀。而我，愛過了。

怨只怨這七米遠的距離————它將讓我隨風，飄，飄，飄，沒有方向，沒有了希望

收藏分享評分

回復引用

訂閱 TOP

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