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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千奇百怪] 《洞冥記》白話版第十六回

​​楊定一三次面閻羅柳真君幾番演妙論


張桓侯大帝降壇詞(調寄:南歌子)
浩氣沖霄漢,精忠貫鬥牛,一生義勇輔炎劉,火德終衰,無術挽東流。
北伐心徒切,東征志未酬,英雄有恨鎖眉頭,蜀水滔滔,不盡古今愁。
【英雄遺恨,萬古難消。】
柳真君降壇詞(調寄:南歌子)
嘯傲紅塵外,逍遙碧落天,無憂無慮是神仙,下降香壇,白鶴舞蹁躚。
銀燭開華蕊,金爐裊瑞煙,今宵觀獄看機緣,倘有新聞,作一段奇傳。
【神仙快樂,無束無拘。】
卻說昨宵定一子,自銅汁獄轉回時,蘇判告以尚有新設五獄,未曾瞻覽。約定今夕再去一遊,計議已定,時近初更,大帝柳仙先後來壇,真君曰:“連宵煩累大帝,未免過勞,今夕請大帝鎮壇,吾柳理應去走一番。”言畢,即喚醒定一起來,真君跨鶴,定一乘馬,仍馳向陰陽界鬼門關而行,鶴馬迅速,看看過了一殿,又到四殿,轉瞬之間,將近五殿城門,仍有官吏判司迎接,自不必說。
【定一之言,亦覺委婉,入情可愛。】
入城之後,直抵天子宮殿大門之外,下了鶴馬,判司進內通禀,天子立命請入客廳安坐,二人進了客廳,天子出來會客,定一禀曰:“昨晚觀了六獄,因耽延已久,夜已深沉,告辭回壇。據蘇判官言及,尚有新設之五獄,另在一處,未經傳出世間,甚為玄秘,觀與不觀,憑在弟子斟酌。弟子想來,此回聖帝演這部《洞冥書》,正要尋冥府新奇之案,發前人所未發,刊入記中,獨標新穎,好以化導愚盲,並此書亦分外生色矣。(書之宗旨在此)所以弟子必踐昨宵之言,屢次冒瀆,伏乞恕宥,並望允准施行。”
天子曰:“焉有不准之理!但此五獄,有天機玄秘在內,柳帝君所深知,可以暗中叩其真諦。(此時尚未明言)吾包又命姚判領路,無妨仔細一觀。如果將內中情形,傳出世間,藉警狂悖,從此知悔知懼,大家改良,不蹈前轍,斯功德無量矣。”(神聖仙佛無一不以胞與為心,而世人總痴迷不悟。奈何!)
天子言畢,真君起身告辭,姚判領路,三人出了宮門,謂定一曰:“此五獄若無人領導,無從窺測也。”於是轉灣折角,領到一處,非陽非冥,非華非歐,不知是甚麼地方。遠遠望去,只見前面有一大城,城中現出殺氣一股,中雜有黑氣穢氣,衝上半空,氣象愁慘可畏,(其中定有重要罪犯)此近城一望,乃知此城建設未久,都是新磚石砌成。抵門,見門上新立一石匾曰:“新建五獄城”五個大字,左右有聯曰:
合中西罪孽之徒,咸歸此獄。
聚淫巧異端之眾,盡入斯城。
內有獄官數員,出來迎接,三人隨之入,只見城內地面,極為遼闊,內中房屋俱是新建,連雲比櫛,一望無涯。定一問姚判曰:“城內建此五獄,拘禁何犯?何以命名?請乞示知。”姚判曰:“五獄者:文明自由獄、凶器獄、左道害人獄、唾尿糞穢獄、鋸解分屍凌遲獄也。”曰:“先遊何獄?”姚判曰:“文明自由獄最近,請先觀之。”於是三人進了獄場,但聽見內中俱是號叫痛哭之聲,定一深為詫異。說道:“此中房屋,觀其表面,卻甚文明,如何內中叫叫哭哭,卻又不文明也?”(外表文明,而內容齷齪,陽世盡皆如是。)真君曰:“師弟那得知道,可請獄吏領爾到處一觀,便知底蘊。吾師與姚判,在靜室內小坐片刻可也。”
【五獄中罪犯,此聯已將包括在內。】
定一方才舉步,忽見門外推來男女兩大車,男子頭上戴博士帽,面上戴金絲眼鏡,身披外套,足穿洋制長桶皮靴。女子則梳東洋頭,身穿窄小衣服,亦有服西妝者,又有翦發禿如尼姑者,等等不一。(新式裝束外頗文明)定一問獄吏曰:“如何俗家女子,把發都翦光了。”(令人詫異)獄吏曰:“善君未曾到過外省,所以不知,此辛亥年革命婦女也。”(哦也到此間來嗎)定一觀這兩車男女,滿面淚痕,神氣消沮,十分狼狽,不是陽間得意驕矜的樣子。(文明之人有此現象,真令人猜摹不出)兩手俱用繩索捆綁,在車中倒僕橫臥,如縛豬羊一般。(文明過度物極必反,這也是天演公例)
定一曰:“怪了,怎麼這樣文明的男女,作如是之待遇,豈不大殺風景?”話未已,那些鬼卒把這兩車男女,如拖牲畜的,一個一個,拖了進去。其下車稍遲頓者,鬼卒以皮鞭擊之。獄吏曰:“可隨我進內一觀。”定一即跟隨進門,門上署一匾曰:“文明自由居”。入內是一大院落,宏敞無比,四面廊房新潔,中間建一大戲場,戲台上書“文明大舞台”五字,也頗光亮。見台上站立許多人,有搖手動腳的,又有笑聲、哭聲、叱罵聲,定一以為有人演劇。但仔細一看,乃是鬼卒在台上施刑,與眾人看的。(以大舞台施刑,真是高台勸化,開冥府千古未有之奇。)其犯人有被笞杖者,有坐軟轎者,有跪火鏈者,有上搿杵者,正在那裡審問罪狀。定一吃了一驚,才知此地並非文明頑耍之場。(這種惡劇演來,到也可觀,亦足以型方訓俗)
【觀其外表,有聲有色,窺其內相,可慘可悲,陰司如此,陽世亦然,真堪痛悼!】
獄吏曰:“請善君隨我到後院拋毯場、歌舞場內一觀,更好看的。因隨之入,才進門,便覺得熱氣蒸人,不敢前進,只好停步望入。見此場乃是一塊大鐵板,下面燒起煤火,一片通紅,鬼卒將那些男女,推入場中,讓他們照陽世攜手踏歌跳舞。眾男女登其上,只見火焰騰騰,各人立腳不住,盡皆傾跌,都在板上亂滾,叫喚不休。霎時之間,化為枯骨。鬼卒用扇煽轉魂,又令跳舞,如是者兩三次,眾男女受苦不過,一齊哀懇告饒。定一看著不忍,代為求情,獄官曰:“姑看在善長面上讓他們少跳一次。”仍命鬼卒押去管束。獄吏曰:“此場中情形,大概如此,又向他處觀看可也。”定一依言,跟隨獄吏信步而往,見對面左邊有一客廳,署曰:“文明雅座。”右邊有一亭,署曰:“自由亭。”亭後有一高台,署曰:“釣台。”(命名何雅)定一曰:“此處又不近水,如何叫著釣台。”獄吏笑曰:“善君未之聞耶?此釣台乃陽世之故典,惟省城及繁華市鎮有之。皆當世所稱文明男子,以引誘婦女,假此為作合歡會之地,全賴三姑六婆為引線。雖良家婦女,亦能釣上,一到此地,則插翅難飛。(設施何​​毒)因其設餌如釣魚相似,故曰:“釣台。”(定一不問,獄官不答,連老仙也在夢葫蘆中,不知釣台做甚)地府豈有設此之理,不過揭出此等作惡之招牌,以深誅之耳。(哦原足如此)內中用刑,極為酷虐,善君可願看看。”
定一曰:“據君言若此,我明了矣,無庸看也。”不若轉回文明客廳前賞玩賞玩,獄吏曰:“好。”剛才走到廳前,只見內中坐客,都是穿洋式衣服的,列滿座上。旋有數十個母夜叉,嘴臉青黑,都皆搽脂抹粉,裝作妓女的模樣,往來出入,以博客歡。(難怪世人偏愛作惡,誰知鬼趣如斯)又有幾個夜叉,裝作老嫗,捧茶獻酒,奔忙不迭。(奉承如此殷懃,各人好好消受。)有兩嫗提出幾壺暖酒,對客說道:“此外國之白蘭地酒,此香檳酒,此啤酒,此葡萄酒,隨客所飲。”(各有品次)眾客見壺中火焰上沖,知是銅鐵汁,不敢沾唇。老嫗道:“各位先生,在陽世極講究吃洋酒的,怎麼今夕不飲?”(戲誚得妙)眾客搖首不語。老嫗曰:“既是這樣客氣,我老嫗只好奉敬一杯了。”說畢,眾夜叉一齊上前,揪住坐客的耳朵,提起酒壺,向口內直灌,(直來直去,老媼到也文明可愛)眾客大叫一聲,往後便倒,霎時間七竅生煙,火從腹出,死於地下。(酒性發作)
夜叉用扇煽轉,甦醒過來,又捧上鐵丸幾大盤,對眾客道:“此是水芯片宵,(真好名詞)隨便請請。”眾客知為鐵丸,誰敢嘗試?眾夜叉曰:“太拘執了。”仍揪住耳朵硬灌下去。(到也爽快)一霎時臟腑爆裂,(吃太多了)慘下忍睹。夜叉又用扇煽轉來,眾客受苦不過,再三告饒。夜叉道:“還未曾吃雪茄煙,三砲台香煙,待吸了後,還要請吃大餐的。”定一聞言,知是要用極刑的啞謎,不敢再看。(如何吸法餐法定是好看,可惜游生未曾看來。)又約獄吏往他處遊覽,行不數步,見西南角上有新房二間,左問題曰:“文明茶園”;右間曰:“文明酒館”。正南方上又有房數院,門上題曰:“自由賭局,自由煙館,自由勾攔。”(名目如此真正文明)定一由外望入,其中都是夜叉厲鬼,在裡邊處治犯人,其賭具、煙具、戲具,俱是刑具。(能知此者,必不至為非,不至入獄。)所經之處,都聽見呼痛叫苦之聲。(此種痛苦之聲,乃是他們生前歡愉之聲換來的)
【冥司設獄,苦心如此,不經揭出,誰則知之。】
定一歎曰:“在生動講文明,今日到了地府,受這種刑罰,卻不文明。在生享自由,今日到了地府,反不得自由,可是把文明自由講錯了。”(此數語真讜言正論,喚醒痴迷,一字當值千金)言畢,與獄吏轉身向外,到了靜室,見了真君判官,備述所見。
真君曰:“世間人中了洋毒,學些皮毛,(中國人一般通病)高談文明、自由、平權者,盡皆殄滅五倫,反背八德,罪大惡極,焉得不懲治之?若不嚴加懲治,竭力挽回,風俗愈趨愈下,則神州淪於夷狄,人道同於禽獸矣!後患尚忍言哉?”真君說畢,起身又觀他獄。當下判司上前領路,真君定一隨後,出了門,直向東行,望見對面有一大獄,聽見內中似有槍砲之聲。抵門,門上書三個大字,曰:“凶器獄”,獄吏已候於門,請三人入,到了靜室之中安坐,獻茶。真君曰:“吾等不多留連,就要去觀獄情矣。”獄吏遵命,即導入場,請真君上糾刑台上安坐,姚判右邊相陪,真君曰:“請獄吏先領​​定一師弟四處一覽,覽畢,還有吩咐。”
【凶器獄中,世上凶器,般般俱有,可見人能巧於機謀,天能巧於報應,造凶器者,何苦用盡心機害人,而自害哉。】
獄吏領命,定一隨行,只見場中兵器,森列如林,而槍砲尤居多數。其中未見者甚多,不能悉舉其名。以問獄吏,獄吏一一指示曰:“此近年德國所造五子無菸也。”指一大砲曰:“此二十四生的口徑,一等克虜伯也。”又指各種大砲曰:“此開花大砲也,此機關炮,此機關槍也,此十子連珠槍也,此拉筒也。”又見一小亭,似屋非屋​​,似船非船,一頭設電機,四面開窗櫺,製作巧妙,不知何物?獄吏曰:“此飛艇也。”後系一圓球,曰:“此氣球也。”又有一艇,較飛艇尤大,曰:“此潛行艇也。”飛艇內貯有圓形大彈,曰:“此炸彈也。潛行艇內亦貯有圓彈。”曰:“此魚雷、水雷也。”又有一大木箱,封鎖甚固,內中不知何物?指而問之,獄吏曰:“此箱內之物,更為凶毒,故用鎖封住,少時自見分曉也。”
【此段敘述凶器,文字錯落整齊,如數家珍。】
又往前看,有一大廳,其中兵器尤多,已為塵灰蛛網封蔽,似久廢棄不用者。獄吏曰:“此中兵器,善長自能辨之。”定一就而觀之,乃是中國之刀、槍、劍、戟、戈、矛、弓、矢;及火器槍,銅帽槍,自來火,大鳥機,單響毛瑟,櫃蓋槍,撒七開斯,老式九子等類。
【槍砲一出,世人之死於槍林彈雨者,已不知萬萬數,何莫非造槍造炮之人,為之作俑,五殿設此大獄,請君入甕,仍以槍砲治之,縱一日行刑千次,亦難償其萬一之辜也。】
定一正在觀望,忽姚判慌慌忙忙,來到面前說道:“帝君請師弟速速轉回台上。”定一聞言,即與姚判轉回,見了真君,略述大概,話未說完,即聽見司刑官傳諭道:“可將那創始製造槍砲的罪魁提來。”
鬼卒領命,提來數人,司刑官曰:“即以所造之槍砲,處治之可也。”(如此報酬,真是格外優待)鬼卒即將該犯等縛於對面木樁上,取出快槍快炮,迎面打去。這槍砲果真利害,只見那些犯人,中槍的洞穿胸膛,鮮血直注,中炮的屍分幾段,血肉橫飛。(害人實以自害,今日受此慘苦,其亦自悔前非否?)剛才槍砲聲息。又聽見司刑官說道:“可將造炸彈、魚雷的提來。”霎時又提數人來到,司刑官曰:“即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。”(如此辦法,雖置於海牙和平會,定能各各認可,決無異議的。)眾鬼卒依言,立取他們發明的炸彈魚雷,迎頭擲去,只見響聲震天,火星四射,那些犯人,立刻化為齎粉,較之槍砲尤覺猛烈百倍。(唉今日也到自家身上了)炸彈魚雷方才放畢。
司刑官又傳令道:“可將那貯軍器的木箱扛來。”眾鬼卒合力扛至,司刑官曰:“快快取鑰開鎖​​,將這種毒物取出,與游生看看,並將造作之人提來。”少刻亦提到。司刑官以目授意,鬼卒即將數犯拖去五百步之外,拴在木樁之上,折轉回來,即以所造之砲彈打去。彈子飛在犯人身邊,起了一股綠煙,彈子並未著身,犯人俱悶死了(惡毒如此,大傷天和,天寧輕宥之哉?)定一望著,深為詫異,說道:“這種毒炮惡彈,真真利害,怎麼不著肌膚,僅見一股綠煙,人便昏死了,果乃奇怪。”
司刑官曰:“善君不知,此乃外國所造之綠氣炮,又名毒煙炮。彈子名曰:'達摩達摩彈。'(前清庚子之變,八國聯軍,中國人中此砲彈,死者已不知凡幾矣。唉!唉!)西人以人之陣亡,不傷身體,又美其名曰:'仁慈彈。'(如此惡毒,尚以仁慈美名加之。則不仁慈者,又將何如?人心之毒,真過乎虎狼也。)據我看來,這樣的奇毒,也就不仁慈了。”
【槍砲一銷世界,人類定然漸次澌滅殆盡,我勸造軍械諸君,各以研究殺人利器之心思,而研究性命倫理,日在春風和氣之中,何苦肆其狠子野心,造無窮之極惡大罪,而受無邊之苦惱哉!】
定一曰:“此彈不著人膚,使人立斃,弟子不解其故,望乞指明。”司刑官曰:“此彈內之藥,乃是選擇世界上極毒之物製配而成。彈子到處,毒煙布散。一觸於鼻,上射腦經,下注肺腑,人即迷悶而死。其痛苦較之服砒霜鴆毒,尤為難受。西人用心,誠狠毒也。”(歐洲一戰,天公亦小小懲治之矣。)
司刑官說畢,又傳令道:“可將氣球飛艇扛來。”數十鬼卒,霎時扛到。司刑官向真君禀曰:“演試這氣球飛艇,卑職等無此法力,要求帝君顯個神通。”真君曰:“吾柳略施小術可也。”司刑官即命將各犯推入球艇之中,真君下了台階,向空中攝取電氣,又將機關一扭,口中念念有詞,叫聲:“起!”那幾個氣球,幾隻飛艇,簌簌有聲,便冉冉而上。一霎時即飛到半空,盤旋搖晃,如兒童放風箏紙鳶一般。真君騰身而上,到了球艇之側,用扇一揮,將電力收了,機柄立刻不動。只見那球、艇如折翼之鳥,飛下相似。耳中聽得卡叉一聲,球艇墜地,打得粉碎。球艇中人,頭顱跌破,體無完膚。(也有今日耶)定一看見,駭得面如土色,說道:“誠危險矣!仙師真有破球艇之妙法矣!(柳真能破冥中球艇,必能破陽世球艇。其中妙法我亦知之,曰:“此書即破球艇之妙法,亦即銷刀兵凶器法之妙法也。”)
【你們莫道飛艇利害,到真人出時,亦是這般墜地粉碎也。呵呵!】
言話間,真君已到面前,仍上台坐定,少刻孽風吹動,已死各犯,依然活轉過來,個個呻吟叫苦,說道:“疼煞我也。”(也知道疼煞的嗎?)
司刑官又欲再為操演二次,眾犯受苦不過,哀哀告饒。又看見台上紫氣盤繞,坐著一位神仙,大家朝上叩頭,口稱救命菩薩慈悲我等。(煩世間造凶器之野心家,一齊皈依菩薩,畏神服敬,世界自然清平矣。)真君曰:“吾柳代爾等講情一次,到也不難,只是我有一段金玉良言,大家可願聽否?”眾犯道:“願聆聖訓。”真君點頭說道:“既是願聽,聽我道來。”於是元陽帝君,端坐案上,未曾開言,想起世界眾生,盡遭槍砲之劫,不禁淒然淚下。(想到此處我亦心傷)
【好個慈悲菩薩】
因對眾演說:“悲哉!世道之愈趨愈下也,人心之愈巧愈險也。夫上古之時,人心渾噩,耕田鑿井,各安生業。民至老死,不相往來,無怨無爭,風何醇也,俗何美也?(天良未喪是以如斯)乃傳至黃帝之世,蚩尤作亂,遂起戰爭之端,帝作指南車擒之。(兵器之始)厥後舜伐三苗,共工、驩兜(huān dōu),殄除兇暴。聖人不得已而用兵,誅不仁也。(聖人之用兵如此其慎)不久,禪讓之風變為征討殺伐,強者而非有德者統天下!而兵革之禍,從此起矣。(人心變遷世風遞降)
但古人禦寇克敵,不過以弧矢、干戈、刀矛、劍戟而已,(原出古人用兵之心)未聞有槍砲也。(側重在此)不料明朝,火器突然發明,然而尚未廣泛使用。至傳至清朝道光、咸豐年間,此物忽流傳於西方。西人逞其聰名智慧,加以研究,精益求精。近數十年來,所製槍砲炸彈,日新月異,愈出愈奇。今年某國造一新式槍,明年某國又出一新式炮,摩厲以須,躍躍欲試,無非以利於殺人為目的。(目的在是,世其有寧謐之期哉?)籲!營此業者,亦不仁甚矣。
近則聲光化電,均研求至精至微,已大洩天地之奇秘,奪造化之神工,登峰造極,其亦可也。為何爾等心猶未足,日夜窮思,極深研究,孳孳不已。(研求道德如此精進,定證神仙。)恨不能殲盡同洲之鄰邦,滅盡世界之種族,而後快心!爾等何能忍心?(不於身心性命道德倫常上用工夫,而於奇技淫巧,兇殘器械上求學問,勢不至人吃人不止也。)
故世界之人心愈壞,而殺人之凶器愈精,以致戾氣觸天,上乾帝怒,故有甲寅年夏曆七月十四日歐洲戰爭之禍。約計此四五年中,互相殘殺,民之死於刀兵者,已居大半。此天之所以深忌造槍砲之惡,而降此大災也。(此不過小小懲創之耳)倘人心再不悔禍,殺心未已,將來兵器益精,彼此戰爭益烈。我以槍砲往,彼亦以槍砲來,世界人民,無異自殺,(歐亞人民,黃殺黃,白殺白,同種同族相殘,非自殺而何?)十年之後,恐無人類矣。(此定自然之理,但當局者迷,不知覺察耳。)
縱消滅不盡,天必降之以十劫:天地為翻覆,海水為簸揚,火山為噴焰,世界為廢墟,大家同歸於盡,寧不傷心乎?(讀到此間,而仍無感覺者,真涼血動物中之蛆蟲類也,遑雲人哉。)且爾等在生,不作利人之物,而酷好造此殺人之具,良心早​​已死絕,大傷天地之和,上帝焉能福汝?(老仙常見造槍制炮之人,皆死於槍彈,從無倖免者。)我中國至聖先師有言曰:“始作俑者,其無後乎?”為其像人而用之也,夫像人且不可,而況造作殺人之具乎?孟子言:“矢人惟恐不傷人,函人惟恐傷人。”巫匠亦然,故術不可不慎也。(這兩位聖賢之言,他們未曾聽過,所以如此。)
【痛哭垂涕勸導,真是慈悲生佛。】
今爾等不思操術之非,不顧後來之慘報,姑勿具論,當造槍砲之時,曾亦念及我與人,皮膚相同也,受痛一致也?人造凶器,而我因之以死,我心甘乎?(推己及人,反己細思,殺心自斂矣。)以公德心理言之,無論戰勝何國?彼當兵而死於疆場者,皆良民也,皆父母所生也,以生人血肉之軀,而當此槍砲炸彈之猛烈,能受乎?不能受乎?(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,對照參觀,公理自見矣。)爾等設身處地思之,其亦廢然返矣。(不思不返,不得謂之為人。)
吾柳今夕到此,瀝膽披肝,(真君此種深情,世界萬國人民,大家知否?)特揭明爾等之罪過,所望世界各國,從今以後,仍立續立海內和平大會,言歸於好。各君其國,各子其民,戢其雄心,去其貪心,化其妒心,遏其殺心,勿再啟兵端,勿再造凶器,以外國有益於民之製作,輸入中華,以中華五倫八德之綱維,傳之外國,將來萬國互市,五大洲大一統,同享太平之福,豈不美哉?豈不樂哉?”
真君演說畢,問眾犯曰:“爾等可聽明否?可悔悟否?”眾犯一齊含淚答道:“大仙這段金玉良言,我等聽入心坎,深知在生造孽,如今已懊悔不及矣。(未識各國之槍砲大製造工業家,曾亦聽入心坎否,深自懊悔否也?)今晚三生有幸,得遇大仙,也算奇緣,還望拯救一二。如蒙赦宥,得再出陽投生,我等再不敢如此行為了。”
真君道:“爾等罪孽重大,豈能忽然赦免?只要痛悔前非,改正錯誤,待世界各國停兵息戰,不造槍砲之日,爾等之宿孽,可漸漸消除矣。” (祇要各國人民,講求道德,服敬畏神,這也不難。)各犯聞言,個個叩頭致謝,眾鬼卒仍將他們帶回去監禁。真君與定一、姚判,亦離席告退,徑出門來,又往觀他獄矣。

【獄官歷數妖人、邪術、異端,皆世人聞所未聞,見所未見,真可謂洞悉冥情世態矣。】
其餘尚有八卦大刀之匪,天理燈花之名,義和拳,紅燈教,種種邪術,貽害國家。以上各類,皆屬異端。在國法必受顯誅,在陰律宜加重譴。現今左道害人獄中,皆此輩充牣也。”(的是正論)

總評
⊙五殿新設文明自由等五獄,從未經人知曉,此回不將發洩,世界痴迷,尚言天公憒憒,欺善怕惡也。
⊙文明獄中,那些文明自由鬼,老仙看之,實在野蠻得很,動輒自由行動,方之禽獸,尚比他們文明哩。
⊙歐洲自法皇拿破崙橫行後,德意志各國君相,倡白鐵、赤血為國家主義,以弱肉強食為天演公例,不講公理,一時世界人心,皆以殺人為目的,精研凶器製造,遂演成目前劇戰慘狀。若不急早講求人道主義,停止槍砲之戰爭,吾知世界人民,不至相殘殺殆盡不止也。唉!
⊙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。世界宗教,皆本此理以化民成俗,而納人心於軌物,乃克共享太平之幸福也。但西哲於倫理學,講之甚偏,未合中庸,反傷人道,近日上帝下敕,令各國教主,幫同三教聖人,以宗教挽轉世道人心,不久世界宗教統一,一道同風,方知人世之樂,此書價值之高也。
⊙唾尿糞穢獄之設,上帝所以深警華民從教之人,欲其悔悟,急於返本也。往者不可諫,來者猶可追,上帝愛人之心,不言而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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