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時事討論] 安裕: 日本回到昭和年代？

安裕: 日本回到昭和年代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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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倍晉三（右）在國會與小野寺五典（左）談興甚濃。美聯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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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倍晉三今天回到眾議院，神態輕鬆，隔着兩個座位與小野寺五典談笑風生。畢竟是四度組閣，日本戰後歷任首相，組閣四次或以上的，只有他與五十年代的吉田茂，臉色漲紅的他，也就更談得意猶未盡。吉田是日本戰後經濟之神，「重經濟，輕國防」即出自他，六十年代日本接連兩任首相池田勇人和佐藤榮作都是他門生。tvb now,tvbnow,bttvb& U- Y6 J; O7 P' s& J
安倍晉三在組閣次數追貼吉田茂，是兩周前眾議院選舉初步結果得悉後日本傳媒的一致反應。選後第二天塵埃落定，《讀賣新聞》用的字眼是「自民壓勝」，465席的眾議院選舉，單是自民黨就得了遠超半數的284席，連同盟友公明黨加起來313席，多於眾議院三分之二多數所需的310席，絕對配得上這樣的形容。安倍拿下此役，力保2012年再度拜相以來參眾兩院選舉從未敗北的戰績，明年若連任黨總裁，首相之位可以一直坐到2021年。

選舉之後，日本媒體的分析，不少認為自民黨大勝其中一個原因是在野黨四分五裂，自民黨卻是紋風不動，於是逐個擊破手到拿來。更多的說法是指安倍晉三的「愛國牌」打得精妙，當對手把選戰焦點放在消費稅的時候，安倍獨樹一幟把面對北韓導彈威脅的「保護日本」大任包攬上身，結果是選票予取予携。另一邊廂，小池百合子選後在巴黎與美國前駐日大使卡露蓮甘迺迪對話說，她當選東京都知事是打破「玻璃天花板」，今次眾議院選舉的結果，說明日本的是「鐵天花板」。在另一個角度看，小池這次慘敗，說明在野黨要扳倒自民黨或安倍，要花巨大力氣之外，還須參照歷史，那是1993年自民黨失守首相大位的一回。tvb now,tvbnow,bttvb# @: y2 X8 f; T/ G* ` q

撇除選戰議題的捉錯用神，在野黨的一盤散沙付出了沉重代價。選前欲與小池百合子的希望之黨結盟的民進黨黨魁前原誠司，選後說想撤回合併之議，他自己會辭去黨魁。這就是說，在野黨的敗選震盪還未開始，安倍晉三四度組閣之後，還有一段時間休養生息，看着在野黨在討價還價的廝殺當中血肉橫飛，首相位子更加穩固。不論喜歡還是不喜歡安倍，這些都是鐵一般的事實，某程度而言，也可說是在野黨重蹈四分一世紀前的自民黨覆轍，歷史在這次選舉重演。選舉之夜，永田町自民黨總部幾張照片讓人很有感覺：安倍是主角，站在他身邊的包括幹事長二階進博、政調會會長岸田文雄，還有黨副總裁高村正彥。這些人當中，要以今年七月東京都議會選舉之後，傳出不滿安倍的岸田最為顯眼。當點票結果陸續送到自民黨總部，勝出的黨員，按傳統由安倍把代表勝選的紅色紙花貼在名字上面，岸田就在他旁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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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議院選舉當晚，岸田文雄（右）、二階俊博（右二）、高村正彥（右四）與安倍晉三在自民黨總部。美聯社

這些場景似是順理成章，可是只要記得東京都議會選舉後的刀光劍影，自民黨在短短三個月之間似乎變得團結。選舉當晚，二階俊博簡短說了幾句評論選情，一是讚安倍晉三解散眾議院判斷準確，另一是自民黨人「互相支持」。第一句是門面話，第二句是肺腑之言。幹事長是選戰總管，人與錢都由他決定，中間的折衝樽俎，少一點耐性和韌性也弄不好。這次選舉，自民黨選前平靜得不出一點雜音，尤其是曾經盛傳要挑戰安倍的岸田文雄暫時放下爭逐共赴選戰，客觀折射出兩個情狀：一、安倍勢力仍然強橫，無人能攖其鋒，「一強」態勢持續；二、自民黨力拒重演黨內九十年代的「一六戰爭」四分五裂，服膺最大利益的自民黨連勝，暫時放下爭逐。- @3 ]" I4 C: S6 ?- c, D4 o m5 V8 _

先說九十年代初發生的「一六戰爭」。黨內大老竹下登與金丸信因為佐川急便醜聞退下，空出的位置引爆新生代爭奪戰。自民黨元老梶山靜六推舉小淵惠三，羽田孜則力撐小澤一郎，「一六戰爭」的名稱便是這樣由來：「一」是小澤一郎，「六」是梶山靜六。最後是梶山靜六與小淵惠三得勝，小澤一郎倒戈，在不信任動議與在野黨聯成一氣，最後是動議通過，首相宮澤喜一解散眾議院，舉行大選。這時臉皮已經撕破，羽田孜與小澤一郎率眾出走另組新生黨，自民黨樹倒猢孫散，武村正義等退黨組成先驅新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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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選之日，自民黨潰不成軍，得票未過半。宮澤喜一黯然辭去自民黨總裁，率領內閣總辭，當夜他被記者問及心情如何，即席念出唐代詩人王昌齡〈芙蓉樓送辛漸〉的一句「一片冰心在玉壼」自況。新生黨則與在野黨派組結，務求在眾議院指名選舉推倒自民黨新任總裁河野洋平，結果一舉得手，38年間自民黨獨霸日本政壇歷史中斷。自民黨之後一再分裂、退黨、另立門戶，碎片化時代來臨，「一六戰爭」的主角梶山靜六，其後被指摘是「自民黨下野甲級戰犯」。從此之後，導致黨內分裂或選舉大敗罪魁禍首，多被稱為「戰犯」，源由即是當年的「一六戰爭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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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六戰爭」之後，自民黨換總裁頻密，至小泉純一郎上台，一做就做了5年5個月首相。之後由安倍晉三接任，他是第一個生於戰後的首相，做了一年就因健康問題辭職。之後又是首相上台／辭任／上台，到2012年安倍晉三第二次拜相，一直至今。安倍第二任期，自民黨老的退去，新的接不上，形成他一枝獨秀；安倍推出的經濟政策對選民較具吸引力，「一強」成形，黨內亦囿於「自民黨連任」的更大共同利益暫時偃旗息鼓，沒有人敢當梶山靜六第二或小澤一郎二世，壞了自民黨大事。今次選後，自民黨支持者歡呼喝采，然而當中也有另一種聲音，學者濱野智史說，這次選舉，他作為年輕一代，感覺像是昭和時代的勝利。他說，昭和年間建立的自民黨，是以利益與企業和地方組織交換選票，今次選舉就像是田中角榮去世之後也贏得選舉。濱野說的田中角榮是七十年代初首相，金權政治在他那個年代最是極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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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中角榮

事實上，這次眾議院選舉投票率53.6%，是戰後眾議院選舉第二低，反映社會對政治冷漠，可是如此低的投票率，對「鐵票」在手的自民黨甚為有利。濱野智史引列田中角榮雖云時空相隔，但亦頗有意思。田中當權年代，黨副總裁金丸信操盤，據說金丸辦公桌抽屜內滿是一札札的現金，田中則說選首相就像出門前在衣帽架挑一頂帽戴上就可以走，二人堪稱是金錢與權力結合。至於與地方的利益關係，例子多不勝數，公共建設與地方政府／組織關係密切，工務合約開給熟人，早為社會詬病。可是民間無力感迅速蔓延，拒絕投票等於便宜了自民黨，放棄監督權利，如此，安倍晉三政權雖不至於永續，持續則是事實。

日本政治新聞很作興用人名出題，當中不乏神來之筆，小澤一郎對梶山靜六是「一六戰爭」；田中角榮鬥福田赳夫是「角福火山」；吉田茂的門生叫「吉田學校」；山崎拓、小泉純一郎、加藤紘一組成聯盟，把各人姓氏頭一個英文字母併成YKK；八十年代中曾根康弘跟在田中角榮後面，被形容為「田中曾根」。至於像濱野智史說的那樣，今次選舉令年輕一代感到像是昭和年代的田中角榮時期，若是延用田中角榮與中曾根康弘的那樣「合成」，安倍晉三應該叫做田中晉三，抑或是安倍角榮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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