 公仔箱論壇5 u. a0 C& K* Q5 x9 w5 a8 X* Q
P5 m: q0 `3 ^, W( G, ?' p- E% }3 ytvb now,tvbnow,bttvb1954年中學畢業後，麗儀到大陸升學，我在香港工作。直到1974年她帶着兩個女兒回香港。我們有20年過着基本上是分居兩地的生活。1970年她受到重擊之前，由於她的革命家庭的出身，和我在左派機構工作，她雖因「海外關係」而在大學時和工作後受到政治歧視，和被同學同事另眼相看的委屈，但基本上沒有很大衝擊。大鳴大放她沒有去鳴，反右反不到她，只在文革初期被大字報攻擊。大字報的批判也很奇怪，因為她對學生非常好，大字報竟批她「對學生施行資產階級的反動母愛教育」。「母愛」被資產階級獨攬，而且是反動，也算是文革創造的曠古未聞的罪名了。不過，她沒有遭受過禁閉或對身體的傷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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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0年她被隔離審查，源於中共九大之後，中共中央在毛澤東同意下開展所謂「一打三反」運動，「打」是「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」；「三反」是反鋪張浪費、貪污、投機之類，但重點是「一打」。當時提出要殺一批人，把判死刑的審核權從最高法院下放到省、縣、市，並表示要「在短期內殺人夠多，產生震懾效果」。於是許多地方都大開殺戒，一些老「右派」、已成賤民的地主富農，再拿出來槍斃。香港回鄉探親者，在「70%是特務」的認定下，也有許多不知其名的人遭厄運。麗儀被懷疑和審查，我受到刁難。那一年的那一天，我對她擔心，她對我更擔心，所以要我第二天一早趕快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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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 G# G/ M' k$ I3 v( g9 X) [她其後三個月受審查的經過，被「解放」後一直少說，想來是她不願碰這傷口。但記得她說過兩件事。一是關於我寄給她的信，儘管絕大部份她已經在文革開始時因警覺而燒毀，但仍然有小部份後來寄去的信沒有燒而被搜查出來，審查者用高度警覺懷疑的眼光，去放大推敲信中每一句，極盡無聊無知和侮辱之能事。比如我提到一些共同認識的朋友，用了朋友的英文名字，就被審查者追問是甚麼外國人？是英國還是美國？麗儀說是中國人，他們就大笑：「你當我是小孩子呀？中國人會用洋名字？」另一件是要麗儀承認她老公是英國特務，麗儀說我們中學時代就認識，有長期深刻了解，這是絕不可能的。審查者就說，組織已掌握充份證據，你是相信黨還是相信你老公。中國共產黨是如此偉大光榮正確，她老公是如此渺小窩囊錯誤，她怎麼可能說她相信老公而不相信黨呢？但隨後審查者問她，你在深圳工作，怎麼配合你的特務老公，向他提供機密情報？麗儀一下子明白過來了，她說：我老公是不是特務，我不知道就相信黨吧，但我自己是不是特務，我自己是知道的。你們這樣說，我連剛才同意他是特務的話也要收回了。於是引來更大更嚴厲的折磨。不過，她說也可能是因她的強烈反應而使她終於過關。tvb now,tvbnow,bttvb! @, S% ^' j2 X3 s9 A2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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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國掀起的「一打三反」運動，就是不斷製造這種極荒誕無知反常的事件。為甚麼我遭此重擊，卻沒有徹底覺醒過來呢？因為我那時相信荒誕時刻是不可能持久的，荒誕必獲糾正。然而，現實的發展是，麗儀的事情是糾正了，但社會的荒誕仍然不斷重複出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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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怡 |
發表於 2019-4-2 11:19 A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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